我把這本書當做這一系列電影的結尾。
哈夫納是在二次大戰其間流亡國外的德國人之一,
在戰爭結束前他旅居英國從事寫作。
1954年返回德國成為當代最著名的政治評論家之一。
1914年到1918年,德國人活在國家編織的偉大幻夢中,
當時的人民是沒有選擇的被迫參與這場戰爭。
1919年,夢碎了。
凡爾賽合約造成德國國內嚴重的通貨膨脹,
德國人再度沒有選擇的被迫面對經濟生活的壓力。
當時德國的通貨膨脹最高點是1馬克對4兆美金,
聽到這個數字,大部分的人都會不可置信吧。
當貨幣失去價值,國家也會失去其原有的秩序,階級重組也是可想見的結果。
同時,在政治鬥爭中獲勝的政黨也多半無法實現他的承諾,
所以街頭的游擊戰變成是常態,領導人的更替也讓人習以為常。
這一代的德國人,在混亂的秩序與崩潰的傳統中成長。
然後希特勒崛起,透過一連串政治鬥爭的手段,把對手一一擊垮。
先是共產黨,接著是左派的社會民主黨,然後是同一陣線的國家民族黨,甚至是黨內立場不一的同志。
1933年,國家社會黨已經成為德國國內唯一政黨。
哈夫納也正式決定逃往國外。
這份回憶錄的起始年是1914年哈夫納7歲的時候,
他見證了這一段歷史,主觀的陳述他所見到的德國,他看著德國的轉變。
哈夫納的父親是文官,是一名自由主義者。
某種程度上,哈夫納自希特勒崛起時對國家社會黨的態度便多少受其父親影響。
所以在用字遣詞上,
不管是對希特勒,對國家社會黨,對追隨國家社會主義者是非常不屑的。
(雖然這份回憶錄完成於1939年,當時哈夫納已流亡國外,
但我認為在他流亡前,在希特勒掌權前他對希特勒的態度就已經是如此了。)
他在發現德國的轉變過程中十分悲傷,他被迫與朋友告別,與童年告別,與過去告別,與德國告別。
他並不是納粹迫害的對象,
他是純正的雅利安人,父親是文官,而他也是即將取得學位的知識份子。
他並非被迫害而反抗,他的反抗是清醒的反抗,
套用他的說法是「個人和國家的決鬥」。
在1933年離開之前,他是失敗的,因為他只是目睹的這些事情的發生,
就和在他童年青年時期的知識份子沒兩樣,而這也是他對這些人的強烈批評;
在旅居英國期間,以及其後來的人生,他則是把文字當作武器,成為真正的決鬥者。
我在看這本書的時候,
一直想到在《帝國毀滅》、《英雄教育》和《蘇菲索爾的最後時光》裡看到的不同的德國人。
在希特勒身邊誓死效忠追隨著希特勒,信仰著國家社會主義的人;
活在集體歡騰氛圍中相信德國未來的群眾,內心掙扎反抗的少年;
為德意志民族憂心,深愛德國的年輕知識份子。
不管是哪一種人,誰有資格為他們的是非做出評斷?
因為無論後世對他們的評價如何,他們都是深愛這個國家,而後採取行動的人。
甚至希特勒,有誰能說他的出發點是憎恨德國呢?
獲勝的一方是唯一能下結論的人。
但我無法完全接受。
我無法忘記,在《帝國毀滅》裡的毒死兒女而後自殺的那位母親。
我看到的不是她的殘忍,
事實上我也沒有資格,甚至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宣稱她的殘忍與否,
當然我同意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決定他人的生死,即使是母親對自己的子女。
但是她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殺害自己的兒女,
她不願意活在沒有國家社會主義的德國,
她相信那會是個更殘酷的世界,是個沒有希望的德國。
她更擔心兒女將來會活在那樣的世界。
更何況在俄國人攻陷柏林後,依他們的身份,這群孩子大概也不得善終。
我並不想為合理化她的行為。
我想說的是,在這個行為後面隱含著更深刻的情感和時代記憶。
所以我看到這一幕,
並不覺得殘忍,反而覺得很悲傷。
最後我發現我愈來愈沒辦法做出單純是非的評斷。
- Nov 15 Tue 2005 18:06
《一個德國人的故事:哈夫納1914-1933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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