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ergence

大水 Flood
香港 Hong Kong / 2008 / 180 min / 導演Director：董鈞 DONG Jun

1960 年，三門峽水壩落成，它是黃河的第一個水壩，號稱可以保護黃河下游河北、河南、山東、安徽、江蘇五省兩億人口和五、六億畝土地免於洪災之苦；官方宣稱三門 峽水壩的發電量將超過1949年全國的總發電量。在社會主義狂飆的年代，為了完成國家目標，為了超英趕美，為了人民福祉，黃河自三門峽以上，數十萬水庫移 民遠離故土，拆了著名古城潼關和玉門關。

俯建成一年，黃河的水量完全無法滿足原定的蓄水量和發電量，泥沙自三門峽嚴重淤積至潼關，在黃河 支流渭河口形成攔門沙，嚴重的淤積讓渭河成了懸河（河床高於兩岸平地），更導致渭河沿岸城市嚴重的水患和土壤鹽化；潼關從來沒有按照原先的估計「被淹 沒」，死得不明不白，三門峽自高壩轉為低壩，發電量僅為原先預計的1/6，回歸故土的水壩移民發現土地已被瓜分，他們失了土地失了根。

2003年渭河水災，拆壩之聲四起；2007年，導演董鈞帶著攝影機重回三門峽，拍下三門峽建成後四十年的民眾生活和地景面貌。


這是我暨《舊世界群像》後，第一次看到這種群像式的拍攝手法，也再一次看到拍攝得這麼隱晦的紀錄片。董鈞是中國導演，我一直到紀錄片結束後的導演訪談才知道，透過電話連線，導演略談了他的初始構想和拍攝時遇到的困難，也才能略微猜測這個隱晦背後的目的和指涉。

紀錄片基本上是以群像式的手法，分別在幾個地點拍攝，並以地點作為影片的分界。第一個是大禹廟，透過大禹廟管理者的介紹，點出當代中國治水的現狀，建壩築堤是否真是正確的治水策略？

接 著場景換到一個名叫「渡口」的地方，渡口地理上應是黃河兩岸距離相近之處，自古以來當地住民便以經營渡船維生。自從三門峽興建後，河道淤積，船隻無法行 駛，經營渡船的人家在河的兩岸搭起纜繩，透過纜繩來移動船隻，甚至拉上怪手來鏟淤泥，這裡再也不是交通要道，渡船人家生活清貧。

但在不遠 處，一個村子透過幹部的爭取和村民的努力，重獲新生，老幹部從頭話當年，在戶口制嚴格的屬地主義規範下，村民的農地有一半的時間被水淹沒，國家還規定只能 種不值錢的旱作，最後在村中幹部的努力下，國家同意讓他們以三分的比例種植較有經濟價值的果樹，讓人人都能掙錢。

三國時代的古城潼關則是三門峽水壩工程下最無辜的犧牲者，原先工程預定三門峽水壩建成後，正常水位會有360公尺，潼關預定會被淹沒。

因 此政府拆了潼關古蹟，但建成後第一次蓄水，水量便只有330公尺，後來一般則維持在300公尺上下，黃河的水從來不曾淹到潼關……。潼關居民說：「可能是 因為潼關人口少，只有十三萬。」他們也曾透過幹部向省反應，但省的意思是，古蹟有西安就夠了。由曹操一手興建的潼關在千多年後毀於一旦。

一個見證地景變遷的民間詩人，寫了無數關於水庫移民的寫實詩，這些移民在國家政策下放棄家園，一路顛沛流離，卻只得到一塊貧瘠的土地，甚至連地都沒有，經歷遷徙、飢餓和疾病，他們回到故土，卻發現他們的土地早已瓜分殆盡……。

最 後畫面回到現在的三門峽水庫，稀稀落落的遊客競相和水庫景點合照。2003年災情嚴重的渭河水災，陝西省一千多萬畝農作物受災，受災人口達五百多萬人，三 門峽水壩成了眾矢之的，目前它僅具有低度發電和排沙功能，卻極可能繼續導致渭河氾濫，無數民眾、專家、學者主張拆壩，這個黃河第一大壩是否會是三峽大壩的前車之鑑？水壩是否真的是治水的唯一方法？

然而隨著三峽大壩的落成、怒江水電站的爭議，最近傳出中國政府將在西藏興建水電站，住民、生態和古蹟恐怕將繼續成為偉大工程的犧牲品……。


▼為了水位升高而增高的橋墩，水壩建成後卻從不曾被水淹沒。
 

後記：

這 部紀錄片長達三小時，全都以群像的方式拍攝，軸線是從交通（渡口）、村落、古城、以個人之力對抗國家的詩人到三門峽水壩這個工程。片中看不到導演主動問話 刻鑿的痕跡，導演說，他不喜歡主動介入，因此他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看，靜靜地拍，全片花了一年的時間才拍攝完成，拍攝出畫面十分沉穩而有力。

導 演說他2005年首先想訪問那位民間詩人，但在拍攝第一天夜裡就被公安搜索，連夜趕出村莊，沈寂一兩年後，他決定從不那麼敏感的地方開始拍攝，因此就到了 影片開始的那個渡口去，超過三十分鐘的時間，觀眾都幾乎感覺不到導演的存在，彷彿只有一台隱形的攝影機靜靜地拍攝著。但隨著影片的進行，導演的聲音慢慢出現，他的目的也漸漸浮現。

能在一年結束之際看到一部很棒的紀錄片，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三門峽水壩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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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急速上馬的三門峽水庫：淹地毀古跡令渭河氾濫
http://history.163.com/08/0327/08/481F2ADS00011247.html

黃河詠歎調：三門峽水庫 泥沙不能承受之重
http://www.hwcc.com.cn/newsdisplay/newsdisplay.asp?Id=135952

兩院院士潘家錚：千秋功罪話水壩----三門峽工程的故事
http://www.hwcc.com.cn/newsdisplay/newsdisplay.asp?Id=86478

百度百科：三門峽水利樞紐工程
http://baike.baidu.com/view/898845.htm
http://baike.baidu.com/view/517683.htm

50周年回眸：是非功過“三門峽”
http://scitech.people.com.cn/GB/5622156.html

三門峽水庫44年轉停之爭
http://news.163.com/special/0001139T/SanmenxiaReservoir060315.html

三門峽水壩的反思
http://jzh.eastday.com/epublish/big5/paper251/2/class025100012/hwz1051506.htm

黃河汛期將至 三門峽水庫存廢之爭終於有定論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5-04/29/content_2892716.htm

河南提議三門峽水庫正常運行 稱已嚴重制約經濟
http://news.163.com/06/0315/08/2C89VKR20001124L.html

黃河魂兮：黃河三門峽水庫大移民（一）（二）
http://www.epochtimes.com/b5/5/9/10/n1048078.htm
http://www.dajiyuan.com/b5/5/9/10/n104852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