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序格局 @ Divergence

        人對其他的物種通常是不寬容的。從最親近的到最不親近到的，到懼怕厭惡的。

        費孝通認為，在中國傳統社會裡，一個人對待他人的標準價值取決於他們之間的關系，一個人可以為了自己犧牲家，可以為了家犧牲國，可以為了國犧牲天下，這也就是所謂親疏遠近的概念。我認為差序格局的概念指涉的可以跨越華人的社會關係型態，更是可以是所有人類對其他物種的態度。

        一定有人覺得我在亂扯，我的引伸應該也遠遠偏離費孝通的原意。但是每當我審視自己對待其他生物的態度時，我就不自覺想到這件事。

        從我搬新家到現在，除了蒼蠅和蚊子好像還有一隻蟑螂，我殺了兩種體型比較大的動物，兩隻壁虎和一隻蜘蛛。這兩種是與我井水不犯河水的動物，但我殺了牠們，直接或間接，我一點也不覺得後悔，因為我不容許我的勢力範圍被我不容許的動物入侵，而我會視這種動物與我的親近程度或我對牠喜愛的程度來決定如何處置他，留下、趕走、或殲滅。

       因為我喜歡狗跟鳥，所以牠們跟我一起生活，因為我討厭昆蟲和冷血動物，所以牠們一旦侵入就非死不可，這是在我的差序格局裡的層級，而這些我不喜歡的動物對我來說層級也是不同的，我在外面看到蜘蛛或壁虎會閃，但是看到蟑螂就希望有人補他一腳。

        喜愛動物的人不容許虐待動物的事件發生，但是今天如果有人虐待一隻蟑螂放在網路上，只會有人說他很噁心，幾乎不會有人抨擊他虐待蟑螂，因為對聲稱自己喜愛動物的人來說，他也有他的差序格局，剛好蟑螂排的很外面，或最外面？

       而事實上，沒有任何人的層級排列會完全一致。


        所以今天我以什麼樣的論述為基礎來抨擊那些虐殺我喜愛動物的人，控訴他們的殘忍？只因為他們和我們的不同只是層級排列的不同。人把蟑螂打扁，然後丟到馬桶裡淹死，養貓狗的人抓到壁蝨跳蚤用火燒掉，用掃把把蜘蛛打死，這樣的行為哪裡人道了？

       常常在網路上看到對吃狗或虐狗的筆戰，這已經算是老梗了，但是在論戰中得到的唯一共識也只是私下屠宰不人道，重點還是可能危害人體健康。反對吃狗的人總是聲稱狗是人類最親近的朋友，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便有專業繁殖屠宰場，總之不能讓狗淪為食用動物；而持反面態度的人就會拿人也吃其他養殖動物來反駁，為什麼可以合法繁殖雞鴨牛羊豬來食用，狗就不行？

       在這種論戰中，除非是一個全素主義者跳出來，否則贊成合法食用狗肉的人是不可能服氣的。但是我不認為全素主義者的立場有比吃葷的人更清高，為什麼沒有人質疑即使是全素主義者吃的也是生物。只是他們的食物被吃的時候不血腥不會喊痛。

       就我看來，在這樣的論戰中，沒有人有超然的立場，即使全素主義者也是如此。


       因為每一種生物的存活都建立在其他生物的死亡之上，不管犧牲的是什麼樣的動物，不管犧牲的是動物或植物。我反對吃狗肉，那也不過是我的價值判斷，我的道德價值不容許我這麼做。

        所以想到最後，我似乎只能以情感為依歸。而保育人士似乎也變成不過是在宣揚他們的理念，他們絕對有足夠的動機、信仰驅使他們繼續運作，但是他們永遠也沒辦法證實他們的價值是正確的。

        這是一個很悲傷的結論，因為所有的事情相對而言都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