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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中国电影的8个导演(上)

1、塔尔科夫斯基:为电影客死他乡的人

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1932年生于俄罗斯扎弗洛塞镇,1986年12月27日客死他乡。为电影他饱受痛苦。他在26年的电影生涯中完成了7部长故事片,虽然只有7部电影,但部部堪称经典。他是一个银幕诗人,也是一个银幕哲学家。他所讲述的故事,没有丝毫的离奇之处,似乎是一个和日常生活一样真实的故事,像诗人波德莱尔说的那样,杰作犹如大动物,通常有宁静的外表。可是,它将观众引向了深不可测的心灵的夜空,或者说将观众引向了“河的第三条岸”。

安德烈·塔尔科夫斯基的第一部影片,1962年拍摄的《伊万的童年》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它控诉了战争对儿童的摧残,描写了一个充满仇恨和绝望的孩子的死,一个幼小的萌芽被历史的潮流席卷而去;历史是悲剧性的,我们只是想着进步,却忘记了那些无法弥补的损失。

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奖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在当局眼中,凡是西方承认的人都要打入另册,于是就有了当权者要“经常敲打敲打”他的指示。这时,哲学家萨特勇敢地站出来为这个年轻人辩护,但萨特有力的文章同样受到了苏联当局的压制,萨特的声援时隔25年才在苏联的杂志上露面。

1966年,塔尔科夫斯基拍摄了《安德烈·鲁勃廖夫》,反映了一个生活在中世纪的圣像画家的精神旅程。当米开朗基罗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天穹上画《创世记》时,人们看见艺术家站在脚手架上,高仰着头,神情坚定,目光如炬,奇迹随着他手中画笔的挥动悄然诞生!在艺术朝圣者塔尔科夫斯基那里,我们看到同样的脚手架又一次缓缓地升了起来,他将它们举在了空中,仿佛在庆祝他那小小宇宙的诞生……

当局照例不让这部作品在俄罗斯公开上映,甚至在夏纳电影节中途撤回了此片,使得塔尔科夫斯基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拍片。他在1972年2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国家!它并不希望我国的艺术在国际上获奖。真正的艺术使他们害怕。他们压制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压制一切人道主义的幼芽,包括人对自由的渴望。”

拍完《潜行者》后,塔尔科夫斯基在万般无奈中离开了他热爱的故土,也永别了祖国。在意大利,他拍摄了《怀乡》,影片描绘了一个与世界、与自己深切疏离的诗人的境况。塔尔科夫斯基进行着内心的体验:在深刻的怀疑中肯定信念的存在,在悲观主义的追问中,依然去爱和关怀。

1986年,塔尔科夫斯基拍摄了他最后一部电影《牺牲》。影片讲述了一个艺术家在女巫的帮助下,不可思议地治愈了自己的绝症。这不止是一个关于牺牲的寓言,也是一个人如何获救的故事。

塔尔科夫斯基开创了一种“诗意电影”,用现实和梦幻、想像、回忆等手段在银幕上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精神世界。



2、安哲鲁普洛斯:背着历史包袱前行的人

希腊导演安哲鲁普洛斯 1935年出生于雅典。他年轻时就开始写诗,本以为自己会成为诗人,结果诗变成了电影,所以他决定把诗当成电影拍。安哲鲁普洛斯总是在冬天开拍他的电影,他迷恋那时的海、水、雨、雾,他以冬天的这些景色勾勒出自己内心的景色。旅行。边境、放逐、命运,这些元素一再地出现在安哲鲁普洛斯的电影中,通常人们所说的过去,对他而言是没有的,人既活在过去,又活在时下,他认为时间是不存在的,时间是一个小孩在海边玩小石子。

安哲鲁普洛斯作品的素材往往得自于对生活的感触和回忆。他9岁那年,被抓去的父亲回家了,“我跑进屋里告诉母亲,她惊叫着冲出来,他们奔向对方,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拥抱。我们走进屋子,一起吃面包、喝汤,那一顿饭仿佛漫长得永无止境”。父亲的归来、拥抱以及那顿晚餐所凝聚的情感张力,后来融汇成了他的第一部电影《真相》,他要通过影片内和影片外的人去触及世界的痛处。

《巡回剧团》(1975)是公认的世界电影经典,这部4小时的电影仅有80个镜头。通过一个流动剧团在各地演出民间剧目《牧羊姑娘戈尔福》的经历,反映了希腊1939到1952年的历史,剧团在历史上的不断变化以及历史的演变在剧团中的反映。剧团没有一次能把一出戏演到底,它常常受到重大事件的干扰被迫中断或改变演出。

《养蜂人》(1986)讲述了一个年老的中学教师,每年都会去南方作一次短途旅行,他不断地拜访熟人,有一种告别的意味。在最后一次旅行中,他遇见了一个姑娘,但姑娘无视他的存在。当第二次遇见姑娘时,他们居然产生了短暂的热恋。但是,在孤独的沉默中迸发的爱情火花一旦熄灭,生命也就到了尽头,最终老人放飞了他所有的蜜蜂。

《雾中风景》(1988)中,一个年轻的姑娘和她的弟弟历尽艰辛到德国去寻找虚设的父亲,影片实际上不只是讲述两个孩子寻找他们的父亲,更表现了一次走入生活的旅行:加油站,路边咖啡馆,荒芜的田野,发生在卡车后的强暴,沿途他们看到了一切——爱情与死亡、谎言与真实、美丽与毁灭。旅行仅仅是一种方式,用以集中表现生活给予的一切。

《永恒一日》,描述一位自我放逐的著名诗人亚历山大带着一个男孩,穿越国境去寻找失去的东西。边境线其实是个幻想,因为边界的概念就是一个界限——爱情的界限,与其他人见面的界限,语言的界限,种族界限和宗教的界限——它是阻止人类进行交往的障碍。

安哲鲁普洛斯的使我们从根本上改变对希腊的看法——它的过去和它的梦幻。像康拉德那样,安哲鲁普洛斯使我们透过一种固定的凝视,看到了一切!



3、基耶斯洛夫斯基:悲天悯人的电影诗人

有人说,克里斯多夫·基耶斯洛夫斯基把电影拍得像一首充满哲理和悲悯的诗,有人说,他的电影和契河夫的戏剧一样,是一道残酷的光亮,如果内心不是足够坚强的话,很容易被他描述的现实世界击倒。

克里斯多夫·基耶斯洛夫斯基1941年6月27日生于波兰华沙。1980年,他同时完成了两部剧情片《盲打误撞》和《短暂的工作天》,勇敢地对现行体制进行了质疑。1988年他为波兰电视台拍摄了根据“圣经十诫”改编的10部电视系列片。这部野心勃勃、引带出现代波兰人精神状态的作品博得观众和影评界的一致赞许。他用来自日常生活的故事情节,不可思议地表达了抽象的、意义复杂的、深遥的哲理,表达出对当代人生存状态的深刻反思。其中的第五诫《关于爱情的短片》和第六诫《关于杀人的短片》后来又被延伸成剧情长片并在影院正式放映,第六诫还赢得了1988年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

《关于爱情的短片》说的是一个年轻的邮局职员托麦克迷恋住在对街公寓大厦里生活放荡的女人玛格达,他用望远镜窥视她,想着各种方法接近她,最后鼓起勇气向她示爱。她则告诉他:世上没有爱情,只有性!崩溃了的托麦克企图自杀,却没有成功,他出院之后,玛格达却开始迷恋他了。影片很有意思,观众总是透过爱别人的人,而不是被爱的人的眼睛看世界:先是透过托麦克的观点看爱情,他爱上玛格达,而观众对她一无所知,只看到他眼中的她,只有一刻,看到他俩在一起,接着叙事观点完全改变。玛格达开始对他有了感觉——起先是怜悯,后来是良心不安,然后还带一点喜欢,于是玛格达试着寻找托麦克,于是我们开始透过她的眼睛去看世界,再也看不到他了,因为他割腕后被送进医院,观众一直没有去医院和他在一起。影片透过受折磨的人的眼睛来看爱,爱也一直与磨难和不可企及紧紧相连。每一个生命都值得仔细审视,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和梦想。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疑问是:生活中是否有圆满的两情相爱?

基耶斯洛夫斯基在1991年完成了他另一部获得全球赞誉能影片《维罗尼卡的双重生活》:两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姑娘,互不相识,却有着相同的容貌、相同的名字——维罗尼卡,虽然她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但都有着过人的音乐天赋,她们同样脸色苍白,甚至有相同的疾病——心脏病。这部讨论现代人道德困惑的电影,呈现出了神秘主义倾向以及宿命的情调,人生有许多不确定性,陌生人之间也有可能被某种神秘的命运牵系,我们的生活及生命也许被其中突然搭上的一线缘分所改变。

基耶斯洛夫斯基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的《白色》,说的是一个孤独男人梦想赢回自己的尊严和妻子的爱。影片一开始你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假的,但到了片尾,观众会不知不觉和卡洛尔一起走上他为了寻求平等而踏上的疯狂旅程。同样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影片《红色》里,影片讲述了一个女大学生和退休法官的关系,是成年人最优秀的童话故事。它和他所有的作品一样,描写了人类不合逻辑而且比较古怪的存在,生活的重负和爱情的本能,抒发了即使是最孤独的、超脱的生命也渴望联系的心情。《蓝色》更像是他的《十诫》的延伸,其中电影的,和超越电影的一切,几近完美。

就在基耶斯洛夫斯基声誉达到顶峰的时候,他突然选择远离聚光灯,宣告退隐。1996年3月13日,基耶斯洛夫斯基住院准备进行心脏手术,很不幸,他在手术台上辞世,享年54岁。他的死因和他钟爱的“维罗尼卡”一样,是因为心脏病,因为他们的内心一直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和不幸,像鲜花在绽放最灿烂的时刻突然凋零。



4.雷奥·卡拉克斯:奔跑在“气喘吁吁”的世界里

雷奥·卡拉克斯可能是对中国第六代导演影响最深的法国导演,第六代导演在北京电影学院上学的时候,他的《坏血》和莱翁纳的《美国往事》几乎成了这一代导演的“电影圣经”,《坏血》中女主人公的扮演者朱利叶·比诺什也从此走进了中国年轻人的心

中。

雷奥·卡拉克斯出生于1960年,17岁开始迷上了电影,几乎看过当时巴黎上映的每部影片。18岁时,他幸运地在声名远播的《电影手册》杂志社找到了一份工作,也写了一些说三道四的影评文章。后来大名鼎鼎的戈达尔邀请他在自己的影片中扮演一个角色,卡拉克斯答应了,但当时这个小学徒并没有得到戈达尔的重视,他没得到一分钱酬金。从此,他主动和戈达尔绝交。

在他23岁的时候,他的处女作,1983年拍摄的《男孩遇见女孩》在戛纳电影节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后来的《坏血》为这个他赢得了更大的声誉,而《新桥恋人》更是被《电影手册》认为是“法国电影国土里偶然突起的一座山峰”。雷奥·卡拉克斯的上述三部影片中,讲述的都是一个男孩遇到一个女孩的故事。《新桥恋人》之后,雷奥·卡拉克斯让他的影迷足足等了8年,才看到他的新片《宝拉X》。雷奥·卡拉克斯在每部影片中都会提出问题,尽管他提出的大部分问题,连自己也解答不了。

电影不同于小说,它不可能用大段的文字叙述来深入人的内心世界,但是,它可以用镜头语言来达到触及人类灵魂的目的。这一点,在雷奥·卡拉克斯出色的醉汉似的影片《卑贱的血统》中体现得很充分。在这部片子中,他保留了前一部影片中已经得到赞许的坚实的内核:热衷于运动。他常常像摄影机那样,在梦想和使梦想激动与圆满的运动之间不停地推拉俯仰摇来晃去。“气喘吁吁”是他的世界,他使影片沉浸在一种童年的精神、一种飞翔的希望之中。

《坏血》中最后一个镜头,安娜奔跑在旷野中,像飞鸟,又像天使,好像要追随男主人公而去,抒情,绝望,灿烂,单纯,能在电影中看到如此丰富的内容,如此玩性十足和富有创造性的画面实在是非常难得的。



摘自《电影的斜坡》,陆绍阳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1月出版,定价:28.00元

本版图书由季风书园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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