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田成遍,攝於昆明到成都的火車上

我們大約在三月底四月初抵達雲南第二大城麗江,出發前數度猶豫,因為當時中國最大的新聞就是旱災(在青海玉樹地震之前),而當時正是乾旱最嚴重時候,正確來說,中國西南五省都飽受無雨之苦,時間長達半年之久。

到麗江之初,我們疑惑,因為麗江大研古城、束河古鎮處處小橋流水,沿岸盡植楊柳,綠意盎然,但你在路上隨便問一個本地人,他們都會告訴你乾旱得厲害。事實上,除了天災之外,西南的受災更多是人禍,水庫保證了城市用水,最被影響的,自然是農村。西南地區原本就比較貧窮,加上多數並非荒旱之地,所以農民耕種多靠降雨,基礎的水利設備,像是儲水用的水窖、利用地下水資源的水井等,都十分缺乏(在最乾旱地形最困難的地方,建水窖的錢,要數千,鑿井則要二三十萬,但很多偏遠地區農民的年收入才一千多)。

去年八月開始,降雨變得十分稀少,既有水窖的儲水量根本不夠,許多農村不臨水源,又沒有井,只能以人力或獸力步行數小時到水源處汲水,中央政府開始研發旱作,並同時教導農民一些簡單的技術,讓他們得以耕種,幾乎每天都會進行人工造雨,但我在雲南待的這一個多禮拜,造雨的結果頂多只是天陰,幾乎天天都是大晴天,偶爾下幾滴毛毛雨,小到連傘都不必撐,十分鐘內雨就會停。

我們在麗江的足浴店跟一位大理姑娘閒聊,她說去年夏天栽的穀物長到小腿高度就再也不長了,廢了,農村人連生活用水都有問題,大家都把牲畜賣了,老人小孩留在家鄉,青壯年都出外打工,部份地方政府還跟企業聯繫好,幫助農民出外打工。

在麗江的時候,因為當地鄰近水源,所以不太感覺到荒旱,但在我們搭火車從昆明回到成都時,明明應該是春耕的時節,眼前所見卻盡是荒田,大片田地空有耙犛的痕跡,呈現乾涸的淺黃色,許多田地被耙起的土凝結如石,有些荒田已經掘好播種的洞,只等天降甘霖。部份有播種的田,在田地上鋪上塑膠布,在覆土播種,上頭在蓋上一層塑膠布,以減少水分散失,更為了防止幼苗夭折。但在這樣的田地裡,更多的是因缺水而無法長成的植株,植株頂上焦黃,眼看已是不能活,農民把它們割下,堆起焚燒,或許準備再下新苗,也或許暫時放棄耕種,準備離鄉打工了。

很多時候,農民向下流動是因病轉貧,但此次在中國西南,因災轉貧的未來是可以預見的。我想到之前讀的《Limit to Growth》,在三十年修訂版裡,他們反駁「沒有極限的增長」(unlimited growth)派的立論是,應變技術永遠跟不上災難發生/影響的速度,而且有能力應變的通常是握有資源的人,事實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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